全球已知的罕见病约种,只有约6%有药可治,新研发的特效药,大多非常昂贵,一年费用几十万到几百万。“肝豆状核变性”(简称“肝豆病”)的特效药二巯丙磺钠,是老药新用,一年费用预计数万元,堪称最便宜罕见病特效药。中国肝豆病的患病人群大概有2-8万名,最近因为全国唯一的原料厂搬迁,药品暂时停产,他们陷入用药荒。停产并非偶发事件。价格便宜、需求量小,需要有解决药企研发和生产动力的制度安排。
6月10日,26岁的女孩郑芳终于用上了8支剂量的二巯丙磺钠注射液。这个药在前几年救了她的命,这一次,她希望做一次系统的治疗,为将来的婚育做准备。
郑芳已经在安徽中医学院神医院住院20天,要达到治疗效果,她还需要多支,但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这个药暂时停产,库存也不够用了。
郑芳得的是一种叫做“肝豆状核变性”(简称“肝豆病”)的罕见病,主要发病的年龄为5-35岁,简单说就是基因变异使得把铜元素排出身体的机能出现障碍,所以病人又叫”铜娃娃“。年5月,国家发布《第一批罕见病目录》,纳入种罕见病,肝豆病位列其中。根据不同专家的估算,在中国肝豆病的患病人群大概有2-8万名,发病率大约为3/10万人。
全国范围内只有包括安徽中医学院神医院医院可以诊治这种病,大多数患者住院治疗都是为了静脉输二巯丙磺钠,他们通常称之为“打排铜针”,排除体内蓄积的铜元素。定期打针,并随身带口服排铜药,可以使患者有接近正常人的生活。
全世界已知的罕见病约有种,其中只有约6%的疾病有药可治,即便有特效药,也大多非常昂贵,一年费用几十万到几百万都有。而二巯丙磺钠,一支50元左右,假设一次治疗需要支,那就是1万元的费用,和其他罕见病药物相比,堪称最便宜罕见病特效药。
然而价格便宜、需求量小,造成的结果就是药企没有动力生产,最近又因为全国唯一的原料厂搬迁,造成药品暂时停产,上万患者陷入困境。
△汇集到一起的药水,包含着4个人健康生活的希望。受访者供图。
艰难的确诊之路
郑芳已经是个老病号了,此前由于长期误诊,经历过“快死了”的至暗时刻。
根据郑芳的自述,10岁那年(4年),她身体开始发生异样,“蹲下捡东西的时候两侧的膝关节都会疼痛”,一开始,医院的诊断是“类风湿性关节炎”,此后的治疗方案也都是对风湿的疗法。
然而,疼痛没有改善,接着分别出现了腿、手和头发抖的症状,不仅影响到了写字,连持筷夹菜、系鞋带都无法完成了。
初三还没有毕业,郑芳就没能再去上学,那时她已连话都说不清了,进食也变得费力、饮水常出现呛咳、行走步态不稳、容易向前跌跤,甚至跌倒后无法独自站起。最严重的时候,在家中摔倒了,由于正好没有人,只能在地上慢慢地爬,“膝盖在地上都磨破了皮,淤青流血,2小时后才终于爬了起来。”
年4月,妈妈甚至觉得郑芳“快死了”,抱着“死也要死得明白,至少得知道是因为什么病死的”的心态,妈妈带着郑芳到了医院神经内科就诊。这一次,郑芳得到了宣判——这是一种叫“肝豆状核变性”的罕见病。
而大部分患者和郑芳一样,早期发病时难以确诊,误诊率很高。安徽中医学院神医院名誉院长杨任民解释,一方面因为病例数少;另一方面,肝豆病在医学生的教科书上归属神经科,肝病的教科书或是参考书上没有这个病,而铜元素在体内的蓄积造成的损害因人而异,临床上会出现不同脏器的损伤和对应的症状,可能出现中枢神经系统症状、或是肝脏症状(急性肝炎、慢性肝炎、肝硬化、脾大、腹水等)等等全身性症状。而相应症状科室的医生缺少经验,给诊断增加了难度。
为治病离家出走
终于知道了自己得了什么病,但郑芳更加绝望了,因为那位医生告诉她,这种病“没得治”,甚至获得了一张她最抗拒的证——残疾证。
接下来的日子里,郑芳每天都吃医生开的一种叫做“青霉胺”的排铜解毒药。可能因为“没得治”的宣判,郑芳感到绝望和抑郁,服药一年后,郑芳的头发几乎全部全掉光了,她还记得当时的情形,“头几乎都光了,边掉头发边长了很多小绒毛”。
那段时间也是郑芳的至暗时期,头晃得厉害,走路颠簸,腿脚发生了变形,讲话不清,口水止不住地外流。
年底的一天,郑芳偶然在电医院可以医治她的病。年刚过完春节,20岁的郑芳拿了家里的元,孤身一人从湖北到了安徽。“当时求生意志非常强烈。”
安徽中医学院神医院的诊断结果是:1.肝豆状核变性(Wilson型III级)2.肝硬化3.巨脾4.慢性胆囊炎。
后三者均是肝豆病引起的并发症,当时医生建议进行脾脏摘除手术,并且要求第一次就诊必须有家属陪同。于是妈妈到了安徽,但她对于摘除脾脏的建议并不认可,一方面觉得手术价格无法承担,二是在她看来,脾脏摘除手术风险太大。
这是郑芳第一次到安徽,一共住了12天院,花了一万多,没有完成系统的治疗,就离开了。出院小结上写着“患者目前手抖、动作笨拙较入院时未有明显改善,最后疗程24小时尿酮为.74μg/24h,排铜量较高”。而院方建议的出院标准是低于μg/24h。
△年,郑芳第一次接受治疗时的疾病诊断书,注:郑芳说,疾病诊断书上年龄写错了,当时应该是20岁。受访者供图。
郑芳并不甘心,2年后,至年10月,郑芳带着众筹的4万多元,再次来到合肥,完成了“脾脏切除+贲门周围血管离断术”。
年初,手术后的一个月,郑芳再次来到安徽做了术后排铜诊疗。这次治疗前后加起来,共花了五万多。
年,郑芳再次花医院进行了排铜治疗,离开时配了一年的排铜药,花了3.2万,由于郑芳家申请到了低保资格,报销比例相对较高,报销额大约为2.2万,也就是说一年的排铜药,郑芳自费了1万多元。“每年的报销比例还有差异,不太稳定,第一次住院的时候一分钱都没报上,因为医保部门认医院。”
除了排铜药,她还需要吃保脑、保肝、补钙、补锌的药和肝豆片,这些都是肝豆患者需要长期服用的。经过郑芳的计算,非住院期间,每天的药费大概为80元。
到了今年,郑芳的病情已经控制得比较稳定了,尽管头部晃动和手部抖动仍然无法避免,但不至于影响日常生活。促使她再次前往安徽的,是5月17日一位29岁的朋友因肝癌离世,那是在肝炎群体互助公益组织工作时认识的朋友。郑芳感慨人生无常,决定好好进行一次系统的治疗,也为未来的婚育做好准备,“趁年轻,尽早调整好自己的身体状态”。
△经过漫长的确诊和治疗,郑芳的病情已经控制得比较稳定。受访者供图。
特效药停产
和郑芳一样,每年从全国各地到安徽就诊的肝豆病病友大约有0人,他们大多是冲着“排铜水”(即二巯丙磺钠注射液)和特效疗法来的。
二巯丙磺钠注射液是一种老药,最初并不是用于肝豆病,年代在前苏联上市,可用于汞等金属中毒的治疗。很多人的小学课文《为了六十一个阶级弟兄》中,运送去解毒的药品二巯基丙醇,和二巯丙磺钠功用相近,但后者副作用更小,解毒效果更好。
年代,前苏联医生发现二巯丙磺钠可用于治疗肝豆病,而中国医生杨任民等也发现了,并提出一套临床疗法。
这是郑芳第5次到安徽看病了,与以往不同的是,医院开始限制二巯丙磺钠注射液的用量了。
铜娃娃罕见病关爱中心(肝豆协会)创始人晨冰则更早地发现了这次药物短缺的情况。
今年3月,一个重庆的病友在患者群里抱怨称,排铜水又涨价了,此前一支的价格是27.9元,去年涨到了49.5元,这次的价格再次升至58元,并发了药品的包装图。晨冰看到产品的厂家并不是之前熟悉的上海禾丰制药,而是一家叫做上海旭东海普的药厂。
想到年青霉胺停产的历史,晨冰立马警觉了起来,他怀疑可能上海禾丰制药停产了。
经过了一系列的打听和求证,他了解到禾丰确实停产了。安徽的医生也证实了这一点,禾丰的产品断供了,改用了旭东海普的产品。
药厂方面对于停产的解释是,上游原料药厂商正在搬迁,没有原料药可供生产。
通过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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