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肯定有很多人和我一样，都在困惑：怎么身边有越来越多的有症状感染者？不是说无症状占大多数吗？上帝为什么偏偏挑中了我？
与其困惑，不如探究。
今天，顾意就带大家盘一盘。
一
首先，我们要搞清楚什么是无症状感染者。
网上有很多信息，我也查了很多资料，最后发现万剑归宗：
第九版《防控方案》明确，无症状感染者指：新冠病毒病原学检测呈阳性，无相关临床表现，如发热、干咳、乏力、咽痛、嗅（味）觉减退、腹泻等可自我感知或可临床识别的症状与体征，且CT影像学无新冠肺炎影像学特征者。
没有比这更权威的了吧？无论是官方发布会的解释，还是很多专家接受媒体采访，基本上都是引用的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发布的防控方案里的这一说法。
所以，定义非常明确：无症状，和字面意思一致，就是真的没有症状。
引发争议的是，无症状率到底是个什么水平？很多人对此的模糊认知是“90%”，这当然是有来源的。
有一个曾经刷屏的官方数据是：12月2日，广州市卫生健康委副主任、新闻发言人张屹在发布会上指出的：本轮疫情广州累计报告新冠肺炎阳性本土感染者16.27万例，无症状感染者占感染者总数约九成，重症、危重症仅4例，无死亡病例。
也由此，“90%的无症状率”在本月广为人知。
我看到有些自媒体，上来就说广州方面数据造假，这是不负责任的。你可以有理有据地质疑，但是不能直接指控、认定，因为数据这东西，说到底是个客观存在。
我观察到一个现象，不知道对不对：在社交媒体晒各种发烧、咳嗽、头疼、身体酸痛等症状的，一开始是北京的朋友比较多，后来其他地方也有些，但是具体到广州，甚至整个广东省，类似的声音好像真不太多。为此，网友们还编出了不少段子。
这或许牵扯到一个重要因素：毒株不同。
我不是随口瞎扯，中国疾控中心病毒所所长许文波介绍称，我国现阶段流行的新冠病毒以奥密克戎变异株BA.5的亚分支BA.5.2和BF.7为主。其中BA.5.2在我国31个省份流行，BF.7在我国24个省份流行。目前，北京流行的变异株以BF.7为主，广州流行的变异株以BA.5.2为主。
BF.7变异毒株感染后症状主要表现为寒颤高热、全身肌肉酸痛、头痛、咽痛、咳嗽、咳痰、嗅觉改变和食欲不振等。
12月12日，广州中医药大学副校长张忠德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也表示，症状的差异与毒株的变异类型、不同地区的气候特点和人群不同的体质都有关系。
二
为什么以前我们看到的无症状率，和现在我们对周边的感知，出现了明显的差异呢？
这些天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我留意到一个现象，身边的很多家庭，都是其中一个先感染，然后三四天，甚至更长一段时间，其他家庭成员才陆续感染，有的家庭成员之间，甚至间隔了十天以上。那么，会不会在以前的统计中，有些人的症状还没有出来，就已经被统计了呢？
社交媒体上，我也看到不少人“炫耀”：自己老婆（老公）已经躺下了，自己虽然测出来是阳，但还活蹦乱跳，一时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家庭煮妇（夫）”，但没几天自己也躺下了。
对于这一猜想，我也在网上查询到了专业意见：
医院呼吸与危重症医学科副主任胡洋介绍，“之前的核酸检测规模大、频次密，无症状的人自己都不知道已感染时就被发现了。有的感染者处于感染初期，排毒量很少，核酸检测因为更灵敏，可以把他们测出来，这部分人可能并不是无症状，只是症状还未表现出来就被发现了，统计时他们也被算作无症状感染者。”
也有媒体报道，BF.7变异毒株感染潜伏期大约36~72小时，所以很多家庭会发现一个家庭成员出现症状之后，其他家庭成员大多在之后两天左右开始出现症状。
胡洋还给出过一个理由：“之所以大家感觉身边无症状感染者的数量很少，没有症状的人没有在朋友圈‘晒阳’，他们属于‘沉默的大多数’。”
另外，无症状率还和检测方式有关。
国家卫健委应对新冠肺炎疫情社区防控专家组组长吴浩12日在接受《环球时报》采访时表示：以前基本都是核酸检测，核酸检测灵敏度高于抗原检测，而现在许多居家隔离的民众开始采用抗原检测，许多无症状感染者通过抗原检测试剂盒无法测出，这就造成有症状的感染者占比较多的“错觉”。
三
事实上，“无症状占比90%”的官方数据，并不是第一次出现。
早在11月19日，济南发布会就曾通报，11月18日0时至24时，济南本次疫情报告无症状感染者比例达到90%。
当时，济南市卫生健康委员会副主任、市疾控中心主任阮师漫还分析了原因：其中就提到，病毒本身的特点（由奥密克戎变异株BA5.2引起）和“在全国率先开展落地检，使得无症状感染者能够在早期发现”“流调追阳管控快，大量无症状感染者是在流调溯源中被发现的”（也就说，检测得越及时，呈现的无症状率就会越大）……
这些，都符合我们前面的分析。
最近，我看到有不少人拿着此前张文宏团队的论文数据去攻击张文宏。而我随手一搜，就举出了一些地方官方声称“无症状占比90%”的例子，有些人为什么不把这些例子当作靶子呢？
说来说去，还是柿子捡软的捏呗。
我检索“张文宏无症状率”发现，这两天，有自媒体直接把“98%无症状感染者”和张文宏揉到了一起，有人直接把“无症状占比98%”归为张文宏团队的研究成果，说是今年6月18日，张文宏团队发表在中国疫病预防控制中心周报的。
我没能找到原文件，但从表述来看，是“上海市核酸检测阳性总数的98%无症状”。这显然是一个客观数据，是一个统计结果，而不是研究成果。所以，以此来攻击张文宏，未免驴唇不对马嘴。
如果还理解不了，我们不妨举个例子：小明站在某市人民路与解放路交叉路口数汽车，数了一上午，回去对家人说：“我今天在路上数汽车，发现白车占比98%。”这是小明在特定的时间和地点观察到的一个客观现象。你会指着小明的鼻子骂“你错了！你骗人！你好坏！白车根本没有那么多”吗？
如果有人这么骂小明，你觉得到底是谁不正常，是谁在使坏呢？
张文宏团队呈现的，只是当时上海核酸检测的一个客观结果。如果是觉得张文宏团队故意进行数据造假，大可以将其证伪，或者直接举报之。
毕竟，上海今年上半年的数据基本都是公开的，每天都有更新，其中确诊占比多少、无症状占比多少，大可以去查看。这是张文宏能够左右和随意篡改的？而且，显然张文宏团队也没有这个能力直接去统计那么庞大的数据啊，他们恐怕也是引用官方统计的数据。
值得一提的是，医院研究团队今年8月发表的论文显示，在其统合分析的数十篇论文、观察的6.7万名感染患者中，奥密克戎导致的平均无症状感染率为25.5%，置信区间在17%至38.2%。
通过一系列的统计和分析，运用一定的计算方法，这才叫研究。如果那些人当时只是看到了“平均无症状感染率为25.5%”，是不是又要骂“说少了”？
四
小结：
在碎片化、即时化的信息传播时代，我们看数据、想问题、下判断，不能总是扫一眼就来劲。攻击一个人，很容易，但是全面地理解一件事情，并不容易。
无症状率到底是多少？在统一全员检测一去不复返的语境下，这是一个已经无法精确回答的问题。它分地域、分毒株、分人群、分气候、分检测方式、分检测时间，等等。
或许，随着时间逐渐拉长，没有阳过的、阳过了无症状的，都将成为少数群体。但只要我们熬过流行期，迎来一个流动的、正常的社会，就是明天值得。
无脑攻击张文宏，并不能让你的身体症状减轻，只会让你的灵魂症状加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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