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源:上游新闻」
△深夜里的虎溪派出所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江湖的地方,必有纷争。
有纷争的地方,就有。
虎溪派出所,高新区,重庆。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派出所,65名民警,52名辅警。辖区八个社区一个村,17万余常住人口,11万余学校师生,方圆25.2平方公里,几乎所有警情都会转到这个派出所。
24小时内接警起,是虎溪派出所的最高记录。
平日里,并没有惊心动魄的案件。错综复杂的情感和日常纠葛,是这个派出所里最常上演的情节。
1月10日是“中国人民警察节”,上游新闻记者带你了解最真实的派出所和在那里工作的“他们”。
1
居民楼里的“情感专家”
△周念
年12月10日,大学城某小区的一单元楼的12楼楼道里,面对墙蹲着哭泣的女人,辅警周念站了已有半小时。声控灯每隔40秒就熄灭一次,他用力跺脚唤醒灯光,皮鞋底与地砖碰撞出的声响,会在那一两秒钟内遮盖住他说的话。
20点54分,女人在报警电话里称被家暴,其丈夫拿一把菜刀要砍她。
10分钟后,崔成玉、曹进斌和周念带着装备赶到现场。崔成玉站在门口,周念立于右侧,曹进斌一手提着防暴盾牌,一手持警棍,站在二人身后一米处,做好危急时刻冲进去的准备。
敲开门,并没有出现狂暴的男人和菜刀。一个拄着拐杖的中年男子平静又冷漠地说:“怎么把你们请来了?没得啥子事。”一个不知所措的女人低垂着头,打开反锁的卧室走出来,男人变得有些激动,提高了声调:“你还知道报警搬救兵?行,明天就依你去离婚!你想跟谁过就跟谁过!”
判断对方并无攻击性后,崔成玉向曹进斌打了个隐蔽的手势,示意放下装备,一边打破僵局:“怎么回事?两口子是不是在闹矛盾?”这是崔成玉的开场白。
女人提出离婚,男子怀疑妻子有了其他人。了解大概情况后,民警兵分两路进行劝导。女人不肯进屋,崔成玉就关上门单独跟男人聊天。男子一口气说了十多分钟,然后一根接一根猛吸着烟。“你们感情还是不错吧,两个孩子都这么大了。别总吵架,对孩子不好。”崔成玉听男子说,买房写的女人一个人的名字,判断两人有感情基础,于是帮他分析目前两人的婚姻状态,男子愤愤的表情逐渐缓和。
“他以前有没有动过手?别怕,有的话告诉我,我们帮你。”门外,周念和女人站在楼道中。沉默了一分钟,女人开了口:“他其实没打我,以前也从没动过手。今天我又提离婚的事,他特别凶,我很害怕,所以报警了……”女人带着哭腔说到,她比丈夫小十岁,是个会计,常常加班,男人是水电工,最近在工作时摔伤。“他不懂关心我,不理解我,还阻止我学习和考试。一提离婚,他就说卖房子,但两个孩子都还在这里读书……”
周念认真地倾听,低声询问:“那你现在怎么打算?有没有亲戚朋友住在附近?”周念虽然实际年龄比女子小了一轮,但讲话成熟体贴,不时递去餐巾纸。
在周念的安抚下,女子的啜泣声平息了下来。屋内男子也紧紧握了握崔成玉的手:“行,警官,听你的,我也不乱发脾气,我们好好解决。”
走出居民楼,周念摘下口罩,这个只有二十岁的辅警露出帅气,略带稚气的脸庞,他深深吐了一口气,直呼不易:“我自己的感情都还没处理好,就要给别人调解婚姻矛盾……”
“每个人都希望被温柔以待,长时间缺乏交流的冷暴力,会让彼此失望,让婚姻走入死胡同。”崔成玉转头对年轻的队友说,又像是对这起“家暴”的总结。
大家都习惯叫崔成玉“崔哥”,他风趣幽默,充满睿智,每一条简单的报警记录他都能揣摩出八九不离十的故事。
2
20多天破一起“小案”奖励自己一瓶冰可乐
△崔哥出警路上
崔哥平时性格温和,但也有跟自己狠狠较劲的时候。
深夜,贵州人武峰(化名)无端被打,打人者坐上出租车扬长而去。没记录下车牌,没有嫌疑人信息。接警后,崔哥把这个被打得呕吐、眩晕,在重庆无亲医院,垫付了医药费,陪他做检查。
接下来,为找到肇事者,崔哥顺着一条条线索排查。在辨认嫌疑人照片时,武峰却记不清了,摇摇头,“不是他……”就这样,真正的肇事者被放过,线索中断。再查,再中断。
武峰并没说必须要一个结果之类的话,但崔哥从他眼里看到了失望。线索断了多次,这个从警十年的民警对自己有些失望——一个外乡人,平白无故受了欺负,绝不能就这样算了!他发了狠:“一定要找出肇事者!否则垫付的医药费我就不要了!”
崔哥不断查监控,找到打人者所在小区,入户排查。虽然是科技兴警时代,但也会遇到小区监控出故障缺失的时候,那就用传统手段,多方询问物业、保安、清洁工,挨家挨户走访群众。
排查了七八十人,终于锁定了嫌疑人!此时武峰伤情已稳定,崔哥又协助赔偿事宜。最后,武峰是带着笑容,开开心心离开派出所的。
20多天的付出,也只是为了一起很小的治安事件,虽没有任何奖励。但崔哥特别高兴:“感觉自己的工作做到位了!”
崔哥给了自己一个奖励:买了两瓶冰冻可乐,和同事一人一瓶,一口气喝光。
“找到肇事者,伸张了正义,才对得起身上这身警服!”在崔成玉看来,打报警的人,心理上都有所期望:或期望赔偿,或期望一个道歉,终究都是期望一个公正的结果。若是查不出结果,报警人今后或许对公义不会再百分百信任。“案件再小,也不轻易放弃,必须尽到最大的努力!我希望让拨打的人知道,不管在中国哪个地方,有一支力量是可以完全信赖的!”
让老百姓在每个案件中都感受到公平和正义——这是一个警察的使命。
3
平均每周捡三个小孩
△方丹
派出所又捡了个娃儿。
3岁多的小女孩安静地坐在派出所长椅上,不哭也不闹。“知道我们是谁吗?”“知道,警察叔叔!”女孩甜甜地笑了。负责照看他的周念跟她玩起了猜数字的游戏。很快,孩子打了个呵欠,靠着周念睡着了。他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到楼上备勤室,翻出一床被子给她盖上。
20多分钟后,一名年轻女性匆忙跑来,神情有点尴尬:“逛街没看好娃儿,不好意思啊警察同志……”看到孩子在床上睡得正香,她有点哭笑不得。“你也真不见外啊宝贝儿!在派出所也能睡这么熟!”一连串“谢谢”后,小女孩在妈妈怀里离开。
虎溪派出所每周平均会“捡”到三个走丢的小孩,一年一两百个小孩来所里“报到”是平常事。捡到孩子后,民警们会发布寻人启事,通过周边小区的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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